他是参与式知识分子的典范——悼念李强教授

韩相震

（韩国社会学家）

惊闻中国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李强教授因病于2023年12月12日14时19分离世的消息，心情无比悲痛。李强教授作为我多年的好友，既是社会学界的同仁，也是志同道合的同志。他不仅直接参与清华大学社会学系的创立，而且引领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他在社会阶层、社会治理、城市发展等领域取得了卓越的业绩，是公认的中国最杰出的社会学家之一。李强教授不仅在学界有着骄人的成就，也是一位对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和决策者提供咨询服务的专家学者，是一位难得的参与式知识分子的典范。

记得去年4月20日，我到访清华大学时，李强教授虽身体有些不适，但仍亲自到校接待我，并与清华大学社会学同仁一道，进行坦诚的学术座谈。其实在新冠疫情肆虐的那几年间，我是无法再访中国的。期间也听闻李强教授感染新冠病毒，身体多有不便的消息。后来打听到他恢复的很好，但仍隐约地感觉到他无法参加4月20日的聚会。好长时间未能见到李强教授的清华大学社会学同仁们也有同样的想法。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当日李强教授拖着虚弱的身体亲自到场参加了那次聚会。面对李强教授如此的诚意、关怀和友情，岂能不为之动容呢。

当时，李强教授一见到我就关切地问道2016年我全心介入并新创建的韩国国民之党的现况，还询问了曾到访清华大学并主持大型学术会议的前首尔市长朴元淳的近况。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关注韩国的政治发展及社会变动。他虽然佩戴蓝色的口罩，但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神和沉稳的语调却始终如一。我们彼此围绕着他的新著《基层治理》以及今后的学术活动进行了大约40分钟的交谈。我们达成了继2012年在北京、首尔和东京进行的第一轮问卷调查，有必要开展第二轮问卷调查的共识。我们还一起拍下了合影，他摆出了让人留恋忘怀的姿势之后就离开了。当时我连想都没敢想这竟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相见，不仅仅是我，那天在场的所有同仁也都未曾预料到那是最后的道别。

今年7月8日在南开大学召开的2023年中国社会学年会上，设有由李强教授主持的主题为“中国式现代化与社区治理创新”的分论坛。我应邀参加了这场分会并发表了以全球视野来考察李强教授主导的清河社区治理实验的意义和价值为内容的论文。李强教授的诸多学子们也参加了该分论坛，并发表了高质量的研究论文，我还与他们合影留念。遗憾的是，因健康原因李强教授未能亲自莅临并主持此分论坛，但我和其他参会者都坚信他的病情会好转并早日得以康复。可未想到2023年即将过去的这一刻，他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承载着李强教授学术热忱的清河实验项目，是一个非常独特且富有创意的社会治理模式，我也曾亲临现场进行观摩和考察。清华大学的研究人员参与社区，教育居民，并与他们协商建立居民自治机构，并以此机构为中心，重建居民共同体的这一系列过程和程序，特别令人印象深刻。就公民社会相对弱于国家和市场功能的当今中国现状而言，清河实验对未来中国社会的启示的确是深刻而丰富得。

回想起来，李强教授对我格外亲切友好，对此我不胜感激，只是我未能给予回报，深感歉意。2010年我从首尔大学正式离任之后，李强教授邀请我担任为期一年的清华大学客座教授，并为我提供住宿和每月一万元人民币的酬金。为了打消我的顾虑，特意告知我无需承担教学任务，让我专心搞学术研究。2012年是首尔和北京缔结友好城市20周年，我获得了首尔市的专项资助，开始策划在首尔和北京面向城市居民进行深度的公民意识调查。时任维多利亚vic119中国线路院长的李强教授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我的建议，我们各自以自己的经费一同进行了规模庞大的问卷调查。以这次合作为契机，我们经常进行互访，举办学术会议，并在广泛的学术交流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这样一位亲密无间的朋友和同志——李强教授在学术研究正当年时离世，令人无比悲痛与惋惜。拥有能够展望中国之未来的睿智和慧眼的社会学家——李强教授的离世，不仅是中国社会学界的巨大损失，也是整个东亚社会学界的一大损失。

祈愿李强教授在天堂永享安宁！

韩相震在家中为李强教授摆了一个小小的祭台，桌前一丛白菊遥寄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