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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建明:温和而有力——追忆恩师李强教授

2023-12-28

温和而有力——追忆恩师李强教授

于建明

(2012年-2014年李强老师博士后,现就职于民政部政策研究中心)

尽管在李老师生病住院期间比较详细地知道病情的进展,但当2023年12月12日下午2点19分那一刻来临的时候,病房外的我仍然懵了,不是撕心裂肺的痛,好像是麻木的感觉,有没有抱住身边的师妹,还是怎么样,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当时的反应了。这种感觉持续了几天,直到12月16日凌晨3点,在送别李老师前的几个小时,一觉醒来,大脑里翻上来无数李老师的画面,不知道之后李老师会怎样留在自己的记忆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遗忘很多和李老师交往的细节,突然有点怕忘记,于是黑暗中在手机上写下了一些片段!

初次谋面

第一次见到李老师是在进师门的几年前,是我还在日本读书期间,2007或2008年,参加日本社会学年会,有一个亚洲几个国家社会学者谈各自国家社会学学科发展的对谈,中国受邀的就是李老师。李老师在开会前匆忙赶到,根据李老师即使在身体不好的时候走路都没有慢下来的状态推断,所谓的“匆忙”应该就是他一贯的工作状态。除了工作本身事务繁杂的原因,大概源自他们那代人身上才有的时不我待的紧迫感。李老师在会上讲到中国社会学是1979年邓小平同志提出“社会学要赶快补课”的指示后复建的,当时新加坡还是哪里的学者还问到,国家领导人倡导复建的中国社会学是如何承担社会批评的责任的。遗憾的是没有在国内受过社会学训练的我当时对李老师、对中国社会学的发展历程都知之不多,因此没有记住李老师是如何回答的。及至回国后来到李老师的身边对此才有了深刻的理解,才知道社会学的复建对李老师、对中国社会意味着什么,李老师为社会学学科发展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耳边似乎响起李老师不急不躁却铿锵有力的回答!今天想来,这十年间我好像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李老师那个会才是我与他的第一次谋面。

进入师门

和李老师的第二面就是在清华社会学系211会议室门口,正在等候面试的我发现另外一个参加面试的人竟然准备了PPT,于是有些慌张,这时李老师出现了,我语无伦次地说“李老师,我没有做PPT”,李老师特别亲切的语气说,“建明,别急,没关系的!”这句话,在进入师门后又听了太多遍,李老师叫的“建明”在“明”字后带一个不完全的儿化音,很是亲切。在这句话的鼓励下我尝试了很多自己并没有把握能做好的工作,也在这个过程中有了很大的成长。

和李老师谈学术

因为是博士后阶段才来到李老师身边,对李老师的学术思想的体会,尤其是发展脉络,主要是通过阅读得来,可能没有早期入师门,多年来亲身经历见证李老师从年轻时候开始的众多调研一线身影的小伙伴们深刻。即使如此对李老师学术关怀的一脉相承又有广度深有感怀。第一次接触李老师的学术是在和李老师谋面之前,博士论文用到生命历程的理论,查国内文献时,发现李老师1999年写过一本《生命的历程:重大社会事件与中国人的生命轨迹》,因为已经买不到,是在国家图书馆复印阅读的,受到很多启发。近日说起,师门内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李老师的这本书。按时间推断,李老师应该是最早把这个理论介绍进国内的学者。这个理论对剧烈变迁的中国社会有极强的适用性,可见李老师的敏锐与远见!最近的则是去年北京市水务局因为关注水库移民问题,想找一名社会领域的学者,希望我引荐李老师,我本来还觉得和李老师的研究领域有点距离,电话里才知道李老师还写过一本《中国水问题》。李老师还细致地讲起他带领大家做三峡移民问题时的经历,说村民们听说清华大学来了李强教授,一路驾船追赶;到了一个村庄,村民不让李老师走,要和李老师谈他们的诉求和感受。李老师在师门内反复提及要研究真问题,要关注弱势群体、关注底层群众,他的学术生涯一直在践行这个理念。李老师总结中国为何能有40多年的快速发展,说“中国老百姓太勤劳了!”

2016年7月17日 社会学年会期间李老师随访小贩

和李老师谈“家庭”

李老师曾经说,中国文化中最具特色也最重要的是“重视家庭”,理解了这一点才能理解中国的历史和社会。博士家庭社会学出身的我,回国后最初的几年,深感中国家庭社会学研究的式微,带给我的直接烦恼是家庭社会学的论文难以发表,同时更多的是不解。四十年前的1983年就有了五城市家庭调查,并因此令日本家庭社会学界震惊,从而开启了日本当时的老中青三代家庭社会学者与中国学者的三十多年的合作研究,为什么会在家庭遇到更多问题的年代,忽略了对家庭的研究?我对李老师表达了这个困惑后,李老师在很多场合说“建明说我们对家庭的研究不够……”。近年师弟师妹中不少关注养老问题的,里边也多了很多家庭的视角。自己本可以在李老师的阶层研究、城镇化与城市研究等领域中增加家庭的视角开展研究,可惜出站后去了业务部门做政策研究,没能以相关研究成果告慰李老师。

说到家庭,插播一件李老师有关的趣事。一次给李老师开车的张师傅评价师母做饭手艺一般。李老师知道后马上表示了反对,说“师母做饭挺好吃的,而且师母是‘事业型’的女性,没有多少时间研究厨艺”。李老师的生活一直由师母细心照顾,李老师话里透露出来的对师母的尊重与爱护为我们后辈做了很好的榜样。而且此事很快得到了验证,一日和李老师去一个国家部委开会,会议开始前说当天的副部长准备陪专家们用晚餐,李老师和我说,“建明,那咱不吃不好吧,那就只好吃了”。结果会议结束后副部长突然有公务,不能一起晚餐,李老师稍显兴奋,立马拿起电话打给师母说,“我回去吃饭!”因此每次课题会后李老师都让大家去聚餐,而他都是回家去吃师母做的饭。

和李老师谈国事天下事

李老师对国事和天下事的关注、对国家前途与命运的牵挂与忧思已不需赘言,这来自李老师的家学渊源,也来自他们那代人的使命感!李老师聊起国事天下事既有历史的纵深,又有范围上的广袤,真的是古今中外。在历史中他尤其喜欢谈起民国那段时期,李老师曾经感慨陈寅恪的博闻强记,滔滔不绝讲过很多那个年代的趣事,想起来李老师讲起这些的表情,应该就像我们今天谈起李老师读书之多,感叹李老师对于海外学者最前沿研究的跟踪与把握。李老师健谈,因为听他讲的多,因此读李老师的文字似乎都是有声的。只是不同的是,李老师说起来的时候通常情绪激昂,而看李老师的文字则好像一个老先生坐在椅子上,生怕大家听不明白,于是格外语重心长地在诉说,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理论或者方法的“炫技”。

与李老师交往的美好瞬间

趣事一:在一个150人参加的重量级的学术会议上,李老师作为第一个发言的学者,开篇第一句是“我本来想讲清河实验,建明不让,说让我讲关于阶层的数据分析,那今天就讲这个”。因组织会议而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我双手捂脸的同时,因为李老师的诙谐和幽默一下子就放松自在了起来。如今那一幕成了我心中李老师回忆片段中特别温暖的一幕,闭上眼还能感受到当时会场的气氛和光影,那天李老师的演讲题目是《社会结构与社会治理》。

2016年5月22日当天的会议照片

2016年5月22日会议当天李老师发言PPT截图

趣事二:李老师曾经在一本书的序中写到,“大家都亲切地叫她‘建明姐’”,在家中身为长女的我,于是会被李老师安排去关心师姐师弟们的一些他觉得自己不便出面的私事。久而久之,在大家的嬉笑调侃中,我也成了师母口中的“建明姐”,开始觉得被师母这么称呼很是不好意思,后来慢慢也甘之如饴了!

趣事三:李老师喜欢夸奖自己的学生,除了因为他在对学术心无旁骛的表面下实则对学生观察细致、感情细腻以外,也体现了李老师的循循善诱!李老师曾经在我的领导面前说,“建明是个没有什么功利心的人!”在我心里这真是至高的评价,虽受之惶恐,但那之后,我也更加以此约束自己,听李老师的“要做点对社会有意义的研究”,在为人治学上虽不能望其项背,起码和李老师朝向了同一个方向。

趣事四:李老师虽然工作繁忙,但对学生的关心却从不曾疏忽。一个师弟因为写博士论文过年没有回家,李老师和师母春节去给师弟送了饭。大家知道后纷纷说,“我们明年也要不回家,也要李老师送饭”,李老师笑而不语。说起李老师对我本人的关心更是叫人潸然泪下……我至今保留着李老师为我手写的博士后出站考核表,这样的表格通常是本人拟个草稿,导师签个字,可是李老师却亲自为我手写,满满一页,字体苍劲有力,一气呵成。出站前新单位要来政审,我觉得不必劳烦李老师特意跑到学校一趟,找系里和我交往多的哪位老师代讲一下就行。可是李老师说,“我一定要亲自讲!”我因为腰椎间盘突出不能在车里久坐,一次和师母还有李老师一起乘车时便躺在了后座。回家后师母发来微信说,“建明,李老师说我们对你关心不够,李老师让我带你去看病……”。

写到这里,已涕泪模糊。仅以此纪念我最最敬爱的李老师!那个温和却有力量的谦谦君子!就像师母说的,我们不要沉痛哀悼,而是永远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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