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2021年3月22日晚，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傅莹应邀出席意大利国际事务研究所（Istituto Affari Internazionali，IAI）线上研讨会并发言。

会议主要就该研究所发布的报告“欧洲战略自主（European Strategic Autonomy）：是什么、为什么需要、如何实现”进行讨论。会议由纽约时报记者史蒂文·厄兰格（Steven Erlanger）主持，其他与会嘉宾有报告主笔人意大利国际事务研究所主任娜塔莉·托奇（Nathalie Tocci）、芬兰前总理亚历山大·斯图布（Alexander Stubb）、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教授（美前副国务卿）尼古拉斯·伯恩斯（Nicholas Burns）、德国慕尼黑安全会议主席沃尔夫冈·伊辛格（Wolfgang Ischinger）、法国《世界报》主编西尔维·考夫曼（Sylvie Kauffmann）以及俄罗斯国际事务理事会总干事安德烈·科图诺夫（Andrey Kortunov）。200多名来自各国的观众线上旁听并参与提问。

娜塔莉·托奇简要介绍了该报告内容。她说，“欧洲战略自主”一词由欧盟2013年在谈及欧洲安全及防务问题时首次使用。此后，随着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前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的宣扬，这一概念逐步被引入其他政策领域。美国在特朗普时期的对外政策和2020年拜登当选总统以来的表现，不断促使欧洲重新思考与美国的关系，围绕“欧洲战略自主”的争论也比较多。这份报告从这一概念的定义入手，分析了其重要性，并提出实现“欧洲战略自主”的三条建议：欧洲战略自主应始于内部的团结；欧盟应承担对周边地区更多的投资、风险和责任；欧盟应协调成员国相互依存、调整与伙伴之间的关系、注重开展多边合作，但不应陷入保护主义。

傅莹在发言中表示，欧洲寻求“战略自主”应是其面对国际形势变化做出的的政策选择。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欧洲需要独立思考和决策的空间，这是可以理解的，应该受到外界、特别是大国的尊重和鼓励。另外，中美之间矛盾的加剧令世界上许多国家感到困惑和为难，欧洲国家也想避免选边站队。从中方的角度，我们不要求欧洲国家选边站队，但是希望能够秉持公正态度，尊重中国的立场，客观看待中国。

关于中欧关系，傅莹说，中欧之间已经发展成为相互依存度很高的复合型关系。中欧合作不依附或依赖于其他关系，也不以影响第三方为目的。中方一直以来支持欧洲一体化进程，支持欧盟团结自强，支持欧盟在国际事务中发挥作用。欧洲在中国改革开放进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双方各领域合作相当紧密。中国已成为欧盟最大贸易伙伴，2020年双边贸易额达到6495亿美元。疫情期间中欧班列运送了大量的抗疫物资，发挥重要作用。中欧《全面投资协定》谈判的完成为双方加强合作注入信心。中国欧盟商会最新调查显示，60%以上的欧盟企业愿意增加在中国的投资，体现出中欧经贸关系的活力和光明前景。

傅莹说，这份关于“欧洲战略自主”的报告体现了对与中国深化关系的重视和增进了解的愿望，但也反映出双方存在的分歧。报告在一些具体问题上的表述显示欧洲对中国的了解很不够，缺乏客观性。对于报告和美方嘉宾提及的中国人权问题，在许多中国人看来这是用来打压中国的一个工具。傅莹表示，多年来围绕这方面问题的争论从未停止，例如，40年前西方国家批评中国的焦点是监狱的条件问题、中国人是否拥有迁徙自由等；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前争论的话题是西藏问题；而现在转到新疆、香港问题。西方对中国人权的指责没完没了，看不到中国的成就和进步，这导致许多中国人感到厌倦和疲惫。我呼吁中欧之间建立更多沟通的桥梁，开展更加系统的对话，以增进了解。欧洲人和美国人如果真的关心，就应该耐心听取中方的解释和说明，中方也需要进一步加强对外部的信息提供。在瞬息万变的国际环境中，中欧合作需要更加稳定的社会基础。欧洲与美国“团结”不应该以与中国为敌为目的。

主持人问，如何看待与欧盟整体和与欧洲各国交往区别的问题，中方是否更愿意与单独的欧洲国家交往而不是与欧盟打交道？傅莹承认，根据自己的经验，同欧盟的对话负面内容比较多，而且常常难以取得进展，一些议员似乎总是为了争论而争论。而与欧洲具体国家的对话相对更加务实，也能取得合作成果。但是中方还是重视与欧盟的对话沟通的，希望欧方多与中方冷静交流，避免一味地争论和指责。

有观众提出，布鲁塞尔方面认为去年年末达成的《中欧投资协定》是“欧洲战略自主”的典型案例，但目前这一协定面临批评，获得批准通过的进程会有比较大的困难。对此，傅莹回应，中欧投资协定是双方经过多年谈判取得的重大进展，双方工商界对协定及其落实寄予很高期望。既然欧洲国家最终决定和中国达成协议，就应该克服困难，确保协议得到落实。中欧在谈判中能够克服障碍和分歧，最终达成一致，是双方共同努力的结果，来之不易，双方都非常珍视。如能顺利落地，既可以给双方企业进入对方市场提供新动能新机会，也可以对其他国家的经贸行为产生积极影响，共同抵制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的影响。

与会专家围绕“欧洲战略自主”的目的和可行性进行了热烈讨论。大部分欧方专家认为，欧盟应着力推进“欧洲战略自主”，但也承认欧盟各国存在较多差异，而且欧盟提出的各种设想往往停留在概念层面，难以具体化，这些因素可能会阻碍“战略自主”目标的实现。他们认为，欧盟需要更多关注自身能力的提升，把口号落实到行动上，办好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伯恩斯表示，美国愿意在国际层面和在北约中看到一个更强大的欧盟，以联合应对俄罗斯、中国构成的“挑战”。科图诺夫表示，俄罗斯支持欧盟向“战略自主”迈进，以阻止美国滥用“长臂管辖”和单边制裁，但俄方与欧盟的互动困难较多。

此次活动的主办方意大利国际事务研究所成立于1965年，其自我定位是：致力于提升对国际政治的认识，为欧洲一体化和多边合作的发展做贡献。研究所长期与欧洲国家政府、高校、企业界、国际机构、媒体以及权威国际智库开展交流与合作。

来源：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